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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3-21 16:11: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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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节 肮脏的交易
一、这是谈判吗?
外蒙古的冬天来得很早,1912年10月的一天,库伦城雪花飘飘,放眼望去,一
派冰天雪地,阵阵寒风袭来,吹得人透骨地凉。
哲布尊丹巴用过早膳,刚在自己的阅奏桌前坐定,“外务大臣”杭达多尔济就
慌慌张张地频了进来。他向面前的这位“日光皇帝”匆匆而又一字一眼地报告了沙
俄代表廓索维慈来到库伦十多天来的举措,以及和大“蒙古帝国”谈判俄蒙缔约的
进程,特别是昨晚谈判的一幕……
为了进一步控制外蒙古,加速外蒙古的全面殖民地化,沙俄政府决定直接与外
蒙古政府签订协约,造成外蒙“自治”的既成事实,迫使中国政府承认。
沙俄特任命前驻北京公使廓索维慈为与外蒙古“政府”缔约谈判的全权代表。
临行前,沙俄内阁总理柯科甫杰夫亲自到廓索维慈的官邱密议数小时,分手时,
柯科甫杰对廓索维慈说了这样一番话:
“既然俄国以全力支持和援助了外蒙“独立”,甚至愿以武力作后盾,外蒙就
必须满足俄国的各种特权要求,以报尝俄国的‘恩惠’,只有满足这些‘最低限度
极客气之要求’,才能换取俄国的‘实力相助’。如果外蒙“政府”不答应俄国的
要求。就将放弃对外蒙政府的支持和援助。”
廓索维慈望着钻进轿车,一溜烟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柯科甫杰夫,心中有了老底
儿,有了上方宝剑。这其中的真蹄并不在那数小时的密议中,而恰恰是最后的这一
番道白。此时此刻,廓索维慈不禁想起了中国的一个寓言故事:《画龙点睛》。
廓索维慈满脸横肉上的“五线谱”会心地荡漾起来。
1912年10月3日,廓索维慈带着沙俄政府事先拟好的缔约草案秘密来到库伦。
在举行谈判的前一天晚上,库伦“政府”把外蒙方面的缔约草案送交了廓索维
慈。在不愿变外蒙古为沙俄殖民地的许多王公喇嘛的影响下,蒙古方面的缔约草案
提出,沙俄不得在外蒙购买土地和经营高利贷生意,并说这种经营方法曾使外蒙
“大受其害”。
草案还提出了许多限制沙俄特权的要求。
就在廓索维慈接到外蒙方面的缔约草案,为外蒙的不知趣大发雷霆之时,又收
到了沙俄外交大臣沙查诺夫的来电。电文大意是,俄方予先拟订的协约条款不能有
任何实质性的改动!
廓索维慈,这位在沙俄政府号称“横向外交家”的鼎鼎名人,久经无硝烟的战
场,屡为沙俄立下奇功,他不能在俄蒙缔约上栽了跟头,不能将亨通的官运就此寿
终正寝。想到此,廓索维慈涨红的横向上又暴出了条条青筋,他向来是一把常胜之
刀,他已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的刀又该用用了。
哲布尊丹巴听着机达多尔济哆哆嗦嗦的报告,已明白了结局的一大半。
这位不可一世的“日光皇帝”当听到俄人对外蒙古的缔约草案如此不满时,他
的屁股也坐不稳了,他非常清楚,没有沙俄的支持和操纵,他这个“皇帝”是一天
也难以当下去的;他也非常明白,沙俄培植他,只不过是在外蒙古设下了一个傀儡
而已。然而,在爷爷面前是孙子,而在众多孙子面前又是爷爷的心理,使哲布尊丹
巴这位“日光皇帝”当了一天又一天。
哲布尊丹巴挥了挥他那只被数不清的信徒景仰无比的左手,打断了杭达多尔济
的喋喋不休,一直默不作声的哲布尊丹巴猛然发问了一句:“昨晚谈判到底发生了
什么事?!”
杭达多尔济今天也不知犯了什么病,想说的没说清,不想说的却老也说不完。
他被自己的“皇帝”这一问,才如梦初醒,是早该禀奏昨晚的事了。
一座并不算大的蒙古包内,灯火辉煌,七张拱圆形的桌子围成了一个椭圆形的
会桌,会桌的一旁是两位高鼻梁、黄眼睛的洋人,其中的一位脸形别致,横向堆着
不少;会桌的另一旁分明是三位蒙人,坐在靠左的一位架着一副金丝眼镜、颇有一
股文人斯文气。
这里不是别处,正是以廓索维慈为全权代表的沙俄代表团和外蒙古“政府”谈
判签订协约的场所,廓索维慈旁边的俄人是沙俄驻库伦领事刘巴,戴金丝眼镜的激
人是哲布尊丹巴最钟爱的“大臣”(“内务大臣”)车林齐密特,另外两位是“内
务总理大臣”即木累苏伦、“外务大臣”杭达多尔济。
这时,北辰星已升得不低了。
廓索维慈的总结性谈判发言语音未落,一向以斯文著称的车林齐密特再也难压
心中多日的积急和怒火,蹭地站了起来,指着廓索维慈破口痛击。他大声疾呼:
“现在所谓俄蒙条约,对于蒙人并无实利可言,只将蒙人置诸铁砧之上,铁锤之下,
任意敲击而已”。“勒令蒙古无条件的接受俄国要求”,无非是欲“使蒙古成为布
哈拉和高而第二而己。”
由于太激动,车林齐密特的金丝眼镜斜滑到鼻梁上,他下意识地用手向上报了
推,这一推,反倒使他平静了好多,他暗暗警告自己,不能发火,应冷静地表明自
己的态度。想到此,他和刚才判若两人似地摔出了最后一句:“外蒙还是应该等待
中国政府代表那彦图的到来,看看北京的意图。”
不听“北京”还好,一听“北京”二字,廓索维慈怒火中烧,若外蒙一听北京
的意见,沙俄苦心经营多少年的辛苦和代价,将在他这个谈判桌上消灭掉,沙俄的
帝国理想就成泡影,他本人的政治生命也就永远画上了句号。
一刹那,内阁总理何科甫杰夫的音容,外交大臣沙查诺夫的电文、近在腿尺的
这位外蒙“内务大臣”的金丝眼镜和他一针见血的言语,一齐出现在廓索维慈的眼
前、耳边,他象挨了一刀的凶狮,嗖地跳了起来,一边朝车林齐密特怒吼,一边一
把抓起外蒙方面的缔约草案扔在地上。
那木囊苏伦、杭达多尔挤一看大事不好,连忙上前劝慰廓索维慈。然而,一切
都无济于事,廓索维慈当即拂袖而去。
哲布尊丹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,他恨沙俄的无理,更气他钟爱的“大臣”车林
齐密特,对洋人怎么能那样说话,这不是成心在坏朕的江山吗?车林齐密特为外蒙
“独立”东奔西走,日理万机,一枝笔足抵上万把毛瑟枪,朕知你功高盖世,封你
高官厚禄、荣华富贵,而你,你怎么能和洋人吵架呢?外蒙“独立”离不开这些洋
人啊!
事已至此,他这个一国之主必须果敢决断,再不能犹豫了,否则,后果不够设
想。
内谱已定,他望了望一脸倦容、还在喋喋禀告的杭达多尔济,又是习惯性地用
手一点,杭达多尔济嘎然止声。随后吩咐宫门的贴身宫人,取来了纸墨笔砚。
当天午前,车林齐密特接到了圣旨,上书一句:“特撤去喇嘛车林齐密特政府
内务大臣的职务,钦此!”
1912年11月3日,那木囊苏伦等外蒙王公“大臣”终于在沙俄拟定的“俄蒙协约”
及其附约“俄蒙商务专条”上签了字。
“俄蒙协约”规定,沙俄有保护外蒙“自治”、援助外蒙编练军队,阻止中国
在外蒙驻军和移民的权利;外蒙保证沙俄享有附约“商务专条”中规定的各种特权,
并保证其他国家在外蒙的权利不得超过沙俄,外蒙要同其他国家订立条约、必须事
先经过抄俄许可,并以不违背此项协约及其附约为前提。
更令全世界震惊的是多达十七条的“俄蒙商务专条”。当时中国政府驻俄公使
指出,“这将标志着中国在外蒙一无所有,并完全放弃领士。”主持公道的国际舆
论也尖锐地指出:“俄蒙商务专条注定了蒙古最后被吞并的命运”。
现将十七条的个别条目大意录于此,窥此足可见一斑:沙俄在外蒙全境任意居
住、往来;任意占据、租借和购买土地,自由经营各种商业贸易。开办各种企业、
事业;设立邮局、银行,免除所有贸易关税;无偿使用驿站驿马,无偿使用牧场,
进行渔猎刈草;……
革命导师列宁在他的《关于帝国主义的笔记》中愤怒地写到:“俄国同‘独立
的’蒙古订立条约,唯一目的就是掠夺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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